「哐」，門外一位路人丟下的礦泉水瓶子應聲落地。2周歲的笑笑，抓起垃圾袋循聲出門，奶聲奶氣地嘀咕：「撿瓶瓶，撿瓶瓶去。」
孩子何時養成這一「條件性反射」，連父母也說不上來，自從她看見爺爺用撿來的瓶子跟收廢品的換回了錢後，她見到瓶子就會撿回家。爺爺算了算，笑笑三個月來撿的瓶子，賣了50多元錢。「你說這麼懂事的閨女，怎麼偏偏就得了這種病呢？」前日，在福州閩侯縣甘蔗鎮亭下街街口的一家簡陋十字繡小店裡，李良德搖頭嘆息。
李良德所說的「這種病」，是女兒在4個月2天時查出的先天性心臟病。醫生說，3周歲前做手術能痊癒，若過了3歲，就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。
攤開笑笑的病歷，一份是她4個月2天時，福建省婦幼保健院的影像診斷結論「動脈導管未閉……考慮卵圓孔未閉」；一份是她7個月24天時，福建醫科大學附屬協和醫院的診斷「雙肺未見明顯實變，心影增大」。
笑笑的媽媽陳梅香，因籌不到十多萬元醫療費，拖延了女兒的治療，深感愧疚。她抱著女兒最常做的事，就是盯著女兒的小嘴唇，呆呆地看著。醫生告訴她，只要女兒的嘴唇沒變紫，病情就還不算危急，但一旦嘴唇開始發紫，手術就不能再拖延。
為給女兒籌錢治病，夫妻倆把笑笑的爺爺奶奶，從莆田市涵江區莊邊鎮尚書橋村接到了甘蔗。「店裡生意不好，讓老人來幫忙守店、帶孩子，我們夫妻倆就可以去外面打工掙錢。」李良德拿起繡花針，一邊繡著手上的十字繡，一邊介紹家裡的情況。這個雙手粗糙的男人，白天在馬路上裝路燈，吃睡都在工地，已經一連十多天沒有回家了。「老人上來了，我們就沒地方睡了，所以出去打工，我倆要找包住的工作。」李良德說。小店後面有一間15平方米的屋子，笑笑每晚與爺爺奶奶擠在一張床上。當天看到因採訪歸來的父母，令笑笑很歡喜，一會兒貼著媽媽，一會兒粘著爸爸，到了晚上9點，還沒有睡意。而平時，天一黑，她就睡了。
陳梅香就在隔壁一家足浴店上班，每天她都會抽空回家兩三趟，因為笑笑更喜歡媽媽給她餵飯。但笑笑知道媽媽要工作，要「掙錢給笑笑治病」，媽媽去上班時，她從不哭鬧，只會送到巷口，然後揮手跟媽媽告別。「晚上她會想我，奶奶說她好幾次在夢裡喊『媽媽』。」陳梅香擦了擦濕了的眼角，努力擠了個笑容出來。女兒的乖巧、懂事，是她，也是全家樂觀生活的動力。
其實命運再平順一些，即使女兒生病，他們原本也能扛過來。早在今年3月份之前，李良德的十字繡店還開在火車站附近，生意不錯，他是中國青年創業國際計劃對點扶持的創業青年，獲得了5萬元無息貸款。他準備在兩年內，還清貸款後，再回老家修房子。
可生活剛有浪漫的理想，女兒就被查出了先天性心臟病，緊接著火車站周邊拆遷改造，小店被迫遷移……但這個老實的鄉下人，沒有對任何外人說起自己的處境，包括他在中國青年創業國際計劃里認識的夥伴和導師，他依然每月按時返還貸款，即使只能靠透支信用卡。
直到前一周，因多張信用卡到期，擔心還不出款會被銀行起訴，李良德這才向一直關心他的導師林志丹袒露實情，「生意不好，孩子病了，我壓力很大。」
笑笑因先天性心臟病，易生病，一年多來，即使感冒發燒只帶她去小診所看病，就已讓李良德吃不消了。眼看守著小店，熬不過去了，李良德趕緊去外面工地找了份臨時工。
只是，幹完了這個月，下個月又再去哪裡找活，哪天才能把女兒十多萬元的手術費籌齊，這讓他很著急。「誰能幫我救救女兒，我願意以後給他打長工還錢，我有力氣，吃得了苦。」李良德絕望時，曾這樣哀求別人。
今天12月3日，是笑笑兩周歲的生日。離她最後的手術期限只有一年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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