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月25日,河北石家莊的上空再次被霧霾包圍,混沌、沉悶,而當地希爾頓酒店的三樓燕趙閣里,下午的場面比外面的天氣還要沉悶。
來自20多家國內礦山企業的代表們,個個面色凝重,將一場名為鐵礦企業的內部高層交流會變成了「訴苦會」,日子難過、壓力大,作為高頻詞彙,頻頻出現在這些礦業大佬們的口中。最終,這場原本2個小時的交流延長到傍晚5點鐘才結束,而此時,一牆之隔的進口礦市場座談會早已收場。
礦企眾生相
「經過黃金十年的歷程後,礦山企業過了一段富日子,今後要採取措施,過窮日子、緊日子。這種轉變並不容易。」交流會上,中國冶金礦山企業協會主席團主席楊家聲如是說。
楊家聲透露,從2014年下半年開始,冶金礦山企業生產經營的難度越來越大,尤其鐵礦石價格遇到斷崖式下跌,企業日子都不好過。2015年1月份,企業開工率僅有53%,其中大型礦山開工率63%,中型為40%,小型礦山19%。
據鐵礦石行業市場調查分析報告顯示了解,在中國冶金礦山協會統計的前十家礦企中,其中的6家企業虧損額達到了2.9億元。
邯邢礦業就在經受這種轉變。該公司為五礦旗下子公司,是一家國有獨立礦山企業,在產礦山有6座,所產礦石精粉均供給鋼廠。但這家有60多年歷史的企業,在經營上正遭遇著重大挫折。
邯邢礦業一位高管在發言中表示,公司2013年盈利六七個億,但現在算帳,2014年虧損了1個億(還在審計)。「跟那些還能盈利的企業比,這種感觸不一樣。」
這位高管說,今天就是來想聽聽,礦業行業後面的機會怎麼樣?春天什麼時候才到來?
據了解,該公司在產6座礦山中,除一家尚能盈利,其他5座都在虧損,但目前還在繼續生產。「我們是國有礦山,不能不生產,更不能停產。」而等待邯邢礦業的是,不僅虧損額繼續擴大,資金流也陷入了困境。「產品不好賣,賣了也收不到錢,可以說舉步維艱。」他如是表述。
來交流會上尋找「藥方」的還有國內民營礦山企業。
當日,福建富貴鳥礦業集團副總裁兼總工程師李峰廣表示,目前旗下的7個鐵礦山本來去年可以達產,但因為限產壓產,今年還是比較困難。「目前已經停了5個礦,另外2個在維持生產,1個基本保本,另一個微利但不是靠鐵礦掙錢。」
兩家礦業公司遇到的局面,也是國產礦雲集的河北省不得不面對的現實。
河北冶金礦山管理辦公室一位負責人介紹,河北省目前在冊的有375個鐵礦生產點,1035個採礦權,2000多家鐵礦生產企業和1800多家選礦企業。其中,去年採礦量4.07億噸,鐵精粉8000多萬噸。
在4億多噸的產量中,成本在800元/噸左右的占25%產量、成本在450元/噸~550元/噸的占70%左右,剩餘5%的產量成本在300元/噸左右。
「2014年開始,河北的鐵礦石開採進入一個拐點,前年是5億多噸,因為鐵礦石市場形勢變化,去年減產,鐵精粉比上年減少了3000萬噸。」在他看來,河北有70%的鐵礦企業停產,有近40%的產量消失,保住的都是大的礦山企業。
國產礦大面積停產意味著什麼?
上述官員透露,有個縣就是靠鐵礦企業開工資,企業停產後,現在當地公務員都沒錢發工資了,只能央求企業生產。會議現場另外兩家不同礦企的負責人也證實,從政府角度,也不讓企業停產,因為那樣縣裡的財政收入就沒有了。
礦價衝擊後
這些礦企的壓力,大多來自鐵礦價格下跌帶來的衝擊。摩根史坦利預計,如果力拓等三大礦商完全達成擴產計劃,能將其他高成本礦產淘汰,中短期價格仍有下跌風險,中期價格將在每噸55美元~65美元。那時將有更多鋼廠選擇更為便宜的進口礦。
一般來說,鋼廠使用的礦石原料中,三分是內礦、七分是外礦,現在由於進口礦便宜,鋼廠使用內外礦的配比大致調整為2∶8,但一些礦山企業的感受卻是,許多鋼廠,尤其是民營鋼廠,幾乎全部使用的是進口礦,這個比例甚至在98%以上。「供求關係有大的轉變之後,大家都選擇了進口礦。」一家礦山企業負責人如是說。
首鋼礦投高管的體會是,從首鋼下面的企業數據看,勞動生產率每年都在提高,成本每年也都在下降。但「降成本的餘地,跟礦價下降的幅度比,是微不足道的」。
現實的無奈,也讓現場一些礦企老闆逐漸失去了耐心。本報記者注意到,這場交流會上的老闆,個個面色凝重,眉頭緊鎖,而會議開了不到一半,就有部分人溜出了會場,他們是到隔壁去聽有關金融工具如何避險的專場,希望在那能找到希望。
不過,也有另一些微妙的氣氛在悄然集結。
「想轉行的話,就沒有必要參加這個交流會了。」一位礦企老總在發言中提議,礦企降本增效是老生常談,礦山企業不同區域之間應該互相聯合,第一個思路是做市場、做聯盟,跟鋼企對話,再就是向政府尋求支持。
實際上,2014年第四季度,中國鋼鐵協會和冶金協會就曾向部委反映國內礦山企業的困難。這些困難已經引起了部委的關注。「領導人聽進去了,我們按照部委要求開了座談會,寫了材料,也把報告做上去了,在走程序。」楊家聲說,如果一切順利的話,適當減輕國產礦山企業的稅負還是有可能的。
楊家聲還認為,由於礦價持續下跌,國際國內會有一部分產能退出,市場供求可能會發生一些變化,也會相應對礦價帶來影響。國內一大型鋼企曾跟他本人算了一筆帳,2015年國內鐵礦石供應將削減5000萬噸,這個分析若成立的話,供求關係會有變化。「站在行業的角度,也希望礦價能平穩,也希望一段時間之後回暖,但原來的高礦價時代不會再有了。」
但礦企老闆們新的擔心是,按照現在鐵礦石如此低的價格,即使把全部稅費都減掉,也不知道能不能徹底解決眼下的困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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