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八年,周明東一直在尋找資金實現他的夢想。2000年,他帶著在澳大利亞的兩大世界級的醫學發現,返回上海創立了原創性新藥公司澤生科技,回來時,他從親朋好友處,籌集了300萬元人民幣。
周明東明白自己的想法非常大膽,他想根據自己的醫學發現,研製出一種治療心腦血管疾病的新藥。如果成功,這將是建國以來,除了青蒿素之外,中國第二個原創性新藥。
這幾乎是一項不可能的任務,國際醫藥巨頭們研製一項新藥的全周期成本需要10—15年,花費10億美元左右,10億美元相當於中國「十一五」期間生物科技領域科研總投入的三分之二。
但周明東依然決定回國來,他回國有自己的道理。據他調查,在中國,研發一個生物新藥到臨床二期試驗,成本通常在2000萬元人民幣,而在美國,同樣的研究卻需要花費1億—2億美元。
研發投入最大的就是科研人員的薪水。在中國,一個博士畢業的研究人員工資每年不超過2萬美元,但在美國,卻要近6萬美元。
周明東召集了一些人手,開始按部就班進行早期研究。但很快到了2002年,周明東發現,他募集的300萬元已經所剩無幾,他只好四處找投資。
但是新藥研製是個高風險的投入,說服投資人並不容易,周明東為此做足了功課。他告訴投資家們,他的研究是針對作為人類健康的頭號殺手——心腦血管疾病,全球心衰患者有2000多萬人,而且在以每年200萬病例的速度增加。按照這個速度估計,周明東預測,2005年自己的心衰藥的世界市場可以達到60億美元,僅在中國超過400萬患者創造的市場價值就有50億元人民幣。
四處引資未果之後,周明東裁減了將近一半的公司員工。幾個月後,他的一個搞建築的朋友,出於個人感情,對澤生投資了幾百萬元,幫助周明東勉強度日。
周明東又叫回已經辭退的員工,繼續進行研發。實在周轉不開的時候,他就到張江創投公司借一部分錢發工資,暫且渡過難關。
所幸的是,熬到2004年年中,澤生研發的抗腫瘤和治療心衰的兩種新藥,在動物試驗成功之後,終於出現了重大突破,取得進入臨床試驗的批文。
拿到了批文,對澤生感興趣的創投基金突然增多,但多數人還是猶豫不決。這不難理解,國際巨頭的新藥研發,即便研發進入試驗後期,也常常失敗。
2006年10月,製藥巨頭阿斯利康,就因宣布一種治療心肌梗阻的藥物在試驗後期失敗,而導致股價大跌。此時,小不點製藥研發公司澤生,新藥剛剛進入臨床一期,前途未卜。關鍵時刻,政府再次為澤生雪中送炭,資助300萬元,幫助澤生渡過難關。
這時候,周明東遇到了一位伯樂。這位伯樂就是香港恒隆集團董事長陳啟宗的弟弟陳樂宗。
陳樂宗是美國哈佛的放射生物學博士,對生物醫藥情有獨鍾,更重要的是,他本人不僅懂行,而且此時正負責家族投資事業晨星集團。晨星已經成為內地搜狐、九城、攜程、聚眾傳媒等著名創業企業的投資人,近年在生物科技創業領域更是非常活躍。
陳樂宗只見了周明東一面,就決定給他1000萬美元的投資。這真是久旱逢甘霖。自此,周明東暫時擺脫了資金困境。
2005年,在浦東的「慧眼」工程中,政府為澤生提供了6100萬元不需要擔保的無息貸款,還提供了累計1194萬元的無償資助,這些支撐澤生完成了一期和二期臨床的部分工作。
這對於張江藥谷大部分還處在早期發展階段的藥企,絕對已經是個奇蹟了。對張江已進入臨床階段的4個新藥來說,更是極不容易。
但是,臨床二期每年四五千萬元的開銷,讓澤生在2008年年底又將面臨資金困境。「我們可能還需要籌集2億元人民幣的投資,才能完成臨床三期,進行大規模的人體試驗,最後取得中國的新藥證書上市。」周明東說,一切順利的話,到2009年年末,基本可以完成目標。
雖然澤生現在還沒有面臨斷炊的影響,但形勢還是不容樂觀。現在每周,周明東都要接待幾位投資人。但是,他們之間對對澤生的價值評估並不一致。
按照周明東估計,澤生的市場價至少在4億元以上,但是多數創投只願意出3億元的價格。這個價格無法對冒更大風險的早期股東交代。周明東只能一邊繼續推進自己的研究,一邊繼續尋找資金。
這個投資,來自國內藥企是不可能的。2005年,中國醫藥產業產值4628億元,但銷售利潤卻只有300多億元,而國際第一醫藥企業輝瑞的一種降脂藥2005年的銷售額就是129億美元。
實際上,世界第一醫藥巨頭輝瑞2005年在新藥上的投資有74.4億美元,遠超過了中國建國以來在新藥上的所有投資。因為重視和投入不足,2005年,中科院上海藥物所的新藥石杉鹼甲衍生物ZT-1在歐洲六國完成臨床二期後,卻因資金問題被迫賣給了瑞士德飈集團,使得中國痛失一個真正具有世界影響力的「重磅炸彈級新藥」。
相反,相對於美國政府每年新批的僅僅十多種新藥,國家藥監局每年新批的1.3萬多種新藥顯得滑稽可笑,而真正屬原創性的新藥幾乎沒有。
更為重要的是,澤生要取得可持續發展,必須走出只占世界醫藥市場2%的中國市場,進入占世界市場43%的美國市場。不如此,澤生就無法在取得巨額收益的基礎上,投入巨額資金,支撐新藥研發的可持續發展。但是,要進入美國市場,就必須在美國進行臨床試驗,取得新藥證書。這又要有巨額投入。
普通基金對醫藥不了解,也缺乏持續長期巨額投入的熱情;中國藥企在微薄利潤率的基礎上,陷於仿製的惡性循環,無力研製新藥。那麼像澤生這樣真正能產生世界性影響的原創性新藥研製企業,在中國有成長的可能嗎?「現在,國家必須加大投入,引導建立生物醫藥專業性投資基金,來支撐整個行業的發展。」周明東告訴南方周末記者,「中國不缺錢,上海也不缺錢,如果政府率先建立專注醫藥領域之內的專業性基金,引導社會資金注入,中國新藥一定能起來。」
周明東的思路已經被上海浦東和張江政府方面接受。在政府籌劃下,原來分散在政府各個部門,成效不理想的資金,正在被重新組織,一個20億元規模的生物醫藥領域的專業投資基金即將誕生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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